“只为一个说法”
“打这场官司我只为争一个说法。”拿着调解书，王卓（化名）向记者反复强调自己的观点。
因在单位组织的体检中查出携带乙肝病原，王卓被单位解除劳动合同。与公司签约仅两个月的王卓，以公司违反相关法律规定，侵犯自己的平等就业权为由，将甘肃某工程承包公司告上法庭。
在2009年5月19日“世界肝炎日”这一天，这起甘肃乙肝就业歧视第一案在兰州市城关区法院当庭调解，被告方一次性向王卓支付1.5万元补偿金。
现年24岁的王卓是甘肃某大学硕士研究生。去年6月，王卓与甘肃某国企签订就业协议，毕业后被安排到该单位下设的工程承包公司工作，并与该公司签订了劳动合同，期限为一年。
2008年8月，该国企组织新员工上医院体检，体检结果出来后，该单位认为王卓的体检结果有问题，始终没有给王卓安排工作。2008年11月底，尽管王卓开具了其是乙肝病原携带者不是患者的证明，但他等来的却是离职通知单，该公司明确表示因他体检中查出乙型肝炎（大三阳）与其解除合同。
“不公平，我真的无法接受。”莫名其妙没了工作，对王卓来说如晴天霹雳。今年1月，他向兰州市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提起仲裁，但仲裁委没有完全支持他的请求。4月，王卓以公司违反劳动合同法、就业促进法及传染病防治法等法律规定的“禁止就业歧视条款”，侵犯了自己的平等就业权，将公司告上法庭。
企业违规设“关卡”
“我只是乙肝病原携带者，不影响工作。”这是王卓对企业说的最多的一句话。
卫生部发布的文件明确陈述，乙肝病原携带者能够正常地学习和生活。乙肝病原只通过血液、性和母婴传播，日常接触不会传播。反歧视公益机构——北京益仁平中心负责协助本案当事人的黄溢智认为：“携带乙肝病原属于劳动者个人隐私，用人单位没有权力对劳动者进行乙肝病原血清学检验，更不能歧视乙肝病原携带者，剥夺他们平等就业的权利。”
中国有乙肝病原携带者1.2亿人，占总人口的10％。长期以来，这一庞大人群在劳动就业方面面临着重重歧视，难以享有与其他公民平等的劳动就业权利。2009年2月，北京益仁平中心对92家外企的调查显示，至少80家被调查公司（机构）入职招聘仍要违规进行乙肝检测；至少42家公司（机构）仍明确拒绝乙肝病原携带者。
黄溢智说：“企业目前还缺乏对乙肝常识的认知，一直以来对乙肝携带者存在偏见与歧视。”
“我们有自己的规章制度。”采访中，王卓曾工作过的公司负责人拿出公司规章制度汇编指给记者看。
针对这种说法，原告代理律师、甘肃中立源律师事务所王凤军律师说：“企业对员工进行乙肝体检，并以此结果作为体检标准。从一开始企业就错了。”
据了解，在2005年1月人事部和卫生部颁布的《公务员录用体检通用标准（试行）》所附的《体检表》中，已经取消了乙肝项目。另外，劳动和社会保障部、卫生部在2007年5月联合发出的《关于维护乙肝病原携带者就业权利的意见》和2008年1月1日生效的《就业服务与就业管理规定》中也明确规定：用人单位在招、用工过程中不得强行将乙肝病毒血清学指标作为体检标准。
法庭调解结束后，公司负责人如梦方醒：“这个案子也给我们企业上了一课。”
撑起法律的保护伞
在全国最大的乙肝公益网站“肝胆相照论坛”上，网友们纷纷发帖支持和鼓励王卓这位新“战友”，呼吁平等就业。他的代理律师王凤军则表示：“面对歧视，更多的人应该勇敢站出来。”
2005年中华医学会发布的《中国乙肝患者生存和治疗现状调查报告》显示，超过五成的乙肝患者因为乙肝失去了理想的工作和学习机会。
“现在有‘法’保护了。”王凤军介绍，《劳动法》第三条、第十二条规定，劳动者享有平等就业的权利，劳动者就业不应受到歧视。《就业促进法》第三十条规定，用人单位招用人员，不得以是传染病病原携带者为由拒绝录用。《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》第十六条规定，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歧视传染病病人、病原携带者和疑似传染病病人。
“正是新的法律对乙肝病原携带者的保护有了专门的规定，才为遭受就业歧视劳动者的保护提供了更强有力的法律依据。”王凤军如是说。
亟须“统一尺度”
“从2003年到2007年，反乙肝歧视诉讼案平均每年只有四五起。但从2008年《就业促进法》施行至今，我们协助的反乙肝歧视诉讼案就达20起。”据全国最大的乙肝公益网站“肝胆相照论坛”版主陆军介绍，《就业促进法》以及相关法规的出台使得反歧视案件变得有法可依。
这两年来，乙肝歧视案屡见报端，四川就业歧视案、北京首例乙肝歧视案、广州首例乙肝就业歧视案、新疆首例乙肝就业歧视案……越来越多的乙肝病毒携带者采取了依法反歧视维权的做法。
“但目前乙肝病毒携带者的就业权利保护状况仍不容乐观，日益增多的乙肝就业歧视案从侧面也说明了歧视现象的普遍存在，立法机关应尽快完善立法工作。”王凤军认为，现有的法律法规过于原则化，还缺乏相应的细则，也缺少相应的罚则，对用人单位在法律和经济惩罚上明显不足，处罚尺度差异很大。
在王凤军看来，当务之急是要由权威机构颁布一部司法解释，规范和指导法院以相同的裁决标准处理类似案件。（记者 康劲 实习生 宋志辉 裴铃惠）
